第(2/3)页 及至隋匪祸乱沿海,工部左侍郎卢集宣前往安徽,办理团练防剿事宜。卢集宣以李纪德籍隶安徽。熟悉乡情,奏请随营帮办一切,于是他受命回籍办团练,多次领兵与隋匪军作战。其时曾大帅正在湖南带兵,又将自己编练军伍的心得谆谆信告李纪德,足见期望之殷。到了前年。干脆把他召入自己的幕府,襄办营务。 “这一回曾大帅派他的新军来申城,一来是因为曾大帅麾下实在抽不出大将,二来也是对李纪德的栽培——听说光是‘嫁妆’,就送了他整整九个营。”沈继轩说道,“秦帅试想,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后盾,李大人到了申城,怎能不雄心勃勃,大干一场?只是不知为何,行程却延宕了三个月,终于赶不上这一场大战。” 这些事,秦禝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至于李纪德的行程延宕,乃是自己所为,更不必让沈继轩与闻,只是点点头,深沉地说:“惟其如此,龙武军更不能后人。沈兄,厘捐这件事。就按你说的章程来办,不仅要办,而且要快办。等到你把架子搭好,生米煮成熟饭。我再向朝廷补个奏折,大约李大人亦拿我没有办法。” “是!”沈继轩很兴奋地答应。自己的才华,能够为上峰所赏识,这就比“怀才不遇”要强得多了。不过还有一件事,要先弄清楚,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请秦帅的示,这个厘捐,该由谁来主理?” “唔……”秦禝倒还没想过。这个位置,非常要紧,油水也很大,一时想不起来让谁做才合适。 “若是秦帅没有既定的人选,属下斗胆,倒有一个推荐。” “哪一个?” “叶雨林。”沈继轩恭恭敬敬地说。 有道理。秦禝心想,叶雨林是从申城知县的位子上升转,能力自然没有问题,操守上也不错,可以放心。更重要的是,他这几个月来替自己帮办衙务,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应该给他调剂调剂,算是对他的一份酬庸。 想定了主意,看看沈继轩,知道他这个提议其实是在提醒自己。秦禝看了沈继轩一眼,心里悠悠地想,这位沈兄,果然不一般,自己的心思,倒被他吃得透透的。 叶雨林自然是欢天喜地——秦禝暗示自己,他已经上报齐王,保他一个五品衔,不仅可以升官,而且入息之丰厚是可以想见的,于是干得极其起劲,天天在七宝跟沈继轩商量着各项细则,调人调物,赶着要在月内把局面撑起来。 只是苦了秦禝——叶雨林不在,衙务上只得自己挑起。好在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渐渐可以上手,而且还有一个林县丞,可以做个得力的帮手。 县丞是正八品的官,在衙门里被称呼为”二老爷”。这个职务,大多数县份是没有的,只有象申城这样的大县,才设一个。秦禝的这个“副县长”,叫做林中泉,名字俗气,人倒不俗,做事很干练,为人也很机警——上次秦禝头一回批红差,还是靠了他的帮忙,才下得了台。 批红差,指的是在堂上批决死囚。秦禝受了沈继轩“小慈乃大慈之敌”那句话的激励,决心要把积欠的案子,做一个清理。而第一个要杀的,还是那个上次没有杀成,身负四命的悍匪。 等到犯人带上大堂,犯人倒是很自如,反正已经莫名其妙地多活了三个月,只当是赚来的,而秦禝却是额上见汗,象过往一样紧张。好歹提起笔来,沾了朱砂,按照师爷预先的教导,用笔在案上那支犯法标子上向前一拖,划出长长的一道红印,大喝一声:“带往刑场,斩!” 一声喊完,如释重负,自觉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从此迈过了心中的这一道门槛。堂下的衙役,齐声一诺,却人人都不动,只按定了那个死囚,都把眼光望着知县大老爷。 这一下,秦禝也楞了,不知哪里出了毛病,只听身旁的林中泉轻声提醒道:“大老爷,扔,扔。” 扔?秦禝啪地一声,把案上那块犯法标子扔了下去。衙役们面面相觑,却仍是谁都不敢动。 林中泉见不是路,转到案前,遮住衙役们的眼光,躬身道:“是,奉命,带往刑场,斩!”顺手将秦禝手中的笔接了过来,扔在地上。衙役们这才轰然一声,取了标子插在犯人颈后,一拥而出,将犯人带往刑场。 这是批红差的规矩——杀人的煞气,全在批红的那支笔上,在标子上批过之后,要将笔投掷于地。笔一落地,才算下令,衙役们也才可以将死囚带走。这个规矩,秦师爷自然是教过的,只是秦禝紧张之下,一时哪里想的起来?这就见得出林县丞的机警,既办好了事情,又维护了上司的脸面。 知县虽被视为“风尘俗吏”,但却是个要真正通晓经世学问的位子,职能相当庞杂,总有几十个细项,归拢起来大致有六类:征税纳粮,教化百姓,劝民农桑,灾荒赈济,听讼断狱,兴学科举。秦禝不惜纾尊降贵,来担任这个申城知县的目的,为的就是除了军事之外,还要让让自己熟悉基层的政务。所谓经一事,长一智,因此他把每样事务,都认认真真地去做了相当的了解。但也不能一直事事亲力亲为,否则俗务缠身,等于是困顿在这里,哪还能抽得出时间来做其他事情? 于是他按自己的构思,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委员会,将这些事情,分门别类派给县丞、教谕、主簿、秦师爷,每旬择日由林县丞召齐,集议一次,把这十天的事情向秦禝做一个报告,有大事或是疑难之事,则在集议的时候商量解决。 这个办法施行下去,颇为见效。秦禝大喜,心想这些委员倒象是明朝时期的内阁大臣,林中泉算是内阁首辅,而自己就象是皇上了,唯一的遗憾是自己娘娘不在身边,远在京城,无人伺寝。不过好在还有白沐箐,虽然不能一逞兽yù,但明媚俏丽,温柔可人,偶尔调戏一下,大畅胸怀,算得上是一枝合格的解语花。 他这个“小内阁”的办法,固然行之有效,但亦有两件事,无法假手于人,是一定要自己出面的。一件是出红差——批决死囚,到场监斩,这是人命关天的事,马虎不得。第二件就是征纳钱粮——“开征”和“完征”的两个日子,知县必须到场主持仪式,以示郑重。 申城算是天下膏腴之地,税负也很重,正项之外,还特别多了一项“漕粮”,是要供给京城的。征纳钱粮,是一个知县的头等大事,一年两征,分别称为“上忙”和“下忙”。上忙本该在二月起征,这一年,因为战事的缘故,不得不推迟,现在战事已毕,于是择了吉日,行开征的典礼,由秦禝亲自主持。 主持典礼,知县照例要穿大红呢的斗篷,表示这是一件大喜的事情。这一天的典礼倒是一切顺利,等到典礼结束,下台子的时候,秦禝身上的斗篷却被台脚绊住,轻轻一扯,勾破了半尺长的一个大口子。 红呢斗篷只有这一件,不时要用的,于是秦禝回衙之后,把斗篷扔给吴椋,让他将就缝一缝。好在不是什么精细针线,吴椋也足可应付得下来——知县大老爷不用丫鬟,这几个月,倒是把做为秦禝亲兵营营官兼秦禝的杂务总管的吴椋磨炼出来了。 等到晚上退了衙,回后院吃饭,白沐箐给他安排好饭菜,回到东厢,不一会又抱着他那件斗篷,走了进来。 “咦?”秦禝奇怪了,“白姑娘,这斗篷,怎么在你手里?” “吴椋粗手粗脚的,怎么做得好?”白沐箐微笑道,“我见了,自然要接过来。事关我们县太爷的官威,马虎不得。” 秦禝接过一看,针脚精致细密,几乎看不出是缝补过的,不由赞道:“就跟新的一样嘛。白姑娘。这可真是多谢你了。” “一点点事。值什么呀。”白沐箐有些不好意思,“你在京里,有嫂子照顾,可以替你缝缝补补。来了申城,倒连个丫鬟都不用。” 秦禝心想,吴椋嘴贱,回头打死去。而白沐箐的一句“有嫂子照顾”,却撩起了他的别样心思,心说我那个嫂子,倒不光是替我缝缝补补……看着白沐箐浅笑轻颦的样子。心中大动,笑着说道:“白姑娘。我还是那句话,你在外面,也是个红动申城滩的人物儿,在我这里,尽干这些粗活,怎么过意得去?我找两个丫鬟来服侍你,好不好?”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