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便牵着邓槐灵走下楼梯,夕阳下他们仿佛出来散步的寻常情侣,身影挨得极近。洛希怀中抱着花,邓槐灵将自己被牵住的右手换成左手,腾出右手勾住了对方的腰,两人慢悠悠地依偎着前行。 军事医院的人造阳光延伸至门前台阶就渐趋黯淡,在医院之外更为昏暗和广袤的空间,是二区东1行政管辖领域的地下城。钢筋和水泥在裸露的层岩上生长,繁密如林的建筑纠缠交错,使整个地下城看上去像是一百年前昏沉潮湿的南美丛林,而公共场合上空悬挂的光源,则是丛林夏夜浮起的萤火虫。 同为地下建筑,这里要比塞西娜城的神明居和黑市庞大上千倍,也更加繁荣热闹。东1的民众挤满了城市的角落,洛希和邓槐灵几乎是一出医院就被裹挟进人潮中,只能紧紧抓住彼此的手不放,才没有在人群里失散。 正是傍晚,所有的人造光源一同转为柔和的橘红色,夕阳涂在一张张疲惫却又放松的脸上,结束工作的人们并肩而行,温馨得如同一幅油画。 自从洛希重回领袖的位置,二区十年来死气沉沉的面貌便被颠覆了。那位领袖在宣布独裁之后,并未像人们担心的那样施行暴政、奴役人民,而是一面将裁决官们的权力收拢到手心,一面雷厉风行地推进着刺激经济活力的政策,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就使二区初具了十年前经济强盛的雏形。 维克托在任时荒废的众多产业又恢复了正常运转,十二座地下城开放了数以百万计的岗位,繁荣的市场、活跃的交流渠道建立起来,投资有条不紊地在地下城之间流动,仿佛新鲜血液输入了奄奄一息的病体。 二区绝大多数的行业都恪守八小时工作制,因此这时便成了大量民众归家的时候,人们从各自的工作地点涌出,说说笑笑地返回家中。连路边的商店也熄灭了招牌,缓缓降下帘门,在塞西娜这是绝对不能想象的情景。 “我从小在地上生活,没跟师父来过几次地下城。”邓槐灵在拥挤的人流中搂紧了洛希,“师父说他不愿意抛弃太阳,做地下的虫豸。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地上有真正的阳光、溪流和山林,但是现在看来,生活在地下也不错。” “如果是在维克托执政的时期,你师父的话倒也是真理。过去的十年间,这里的生活犹如地狱,上万人为了逃命,冒着强烈的辐射去地上定居。” 洛希的眼神黯了黯,“维克托强制民众为他日夜不休地出卖劳力,制造军火来抗衡派珀在东3的军火库,还定期抽调青壮年,将他们视作消耗品,参与对主城区的恐怖袭击……终究是我看错了人,才让这种事情在二区发生。” “这些都是往事了,洛希,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邓槐灵用指腹抚了抚他的腰线,贴着他的鬓边说。 两人登上了路边宽阔的站台,在这里候车的行人比路上更多了,人声鼎沸中他们只能相互靠近,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你把二区治理得很好,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恢复十年前的样子。所以用不着后悔,你说对么,小天才政治家?” 洛希弯了弯唇角,罕见地因为别人称赞他的政治才能而赧然。每天有多如牛毛的官员在行政中心或线上会议奉承他,他都报之以冷淡疏离的笑容,却唯独不能坦然应对邓槐灵带着戏谑的夸奖: “我哪里是天才,我……二区的繁荣,实际上和我没多大关系。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二区的民众用双手建造的,没有一片砖瓦是由我砌筑,也没有一粒小麦是出自我手。我只是坐在那里制定政策罢了,不从事劳作,还时常犯些错误,顶多算个普通人。” 他们面前,白色的隧道里列车呼啸而至,侧门随着提示音洞开。车厢里穿过的风扬起洛希的发梢,他手里捧着花,和邓槐灵一起往车厢内部走去,人群在他们身后涌上列车。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