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美杜莎当然不会任由他破坏,瞬息之间蛇发狂涌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邓槐灵拔刀劈斩,这次他无法再模仿洛希的战斗风格,非惯用的右手也只能使出一半的力量,锋刃只是勉强切断了蛇发,刀势便已耗尽。 断裂的蛇发掉在地上汇聚成整条毒蛇的形状,迅速缠绕上他的小腿,张嘴就咬。黑戒生成的风刃漩涡般切割,刹那间撕开毒蛇的身躯,清空了周围银色的碎片,也把邓槐灵的风衣割得破破烂烂。 邓槐灵右臂使力,又一刀斩入了面前的机柜,深长的裂隙以他的刀刃为轴心,疾速向上下扩展。只听得“咔啦”一声,这一小面墙被裂缝贯穿,积压在上面的机柜摇摇欲坠,就要倾倒下来。 美杜莎肝胆欲裂般尖叫着,满头的蛇发狂乱扭动,密布蛇眼的脸上显露出愤怒与恐惧。她的任务是守护机柜,如今机柜被毁掉了几座,已经触及了程序的红线,她不能再悠闲地狩猎,必须立刻处死这个人类。 大量的蛇发朝着邓槐灵的身周卷集,堵死了所有可以逃生的道路。邓槐灵从碎裂的机柜中抽出长刀,回身格挡,然而那株浓绿的槐树再次闪烁着出现,遮挡住他的视野,伴随幻觉而来的还有师父的面容和树下用来练刀的木桩。 幻觉中好像有数不清的木桩向他扑来,而他只是个小小的孩子,身量还没有手中的唐刀高,努力地举刀迎向那些木桩,却被劈头盖脸地击打着。现实里蛇发牢牢缠住了他的脊背和腰部,邓槐灵想要挣动却使不上力,毒素麻痹了他的小半边身体,精力也在漫长的战斗后消耗殆尽。 越来越多的蛇发卷缠上来,美杜莎狞笑着把邓槐灵举到半空,两条游蛇从他肩膀后探出了头,毒牙刺进他的皮肤,注入更多毒液。一条条蛇发把他的身体包裹得密不透风,只剩下脸还露在外面,那双向来轻狂锐利的棕眸失去了神采,低垂下来。 “唔……”邓槐灵的指尖动了动,想抬手松开缠绕在颈间使他窒息的蛇发,却动弹不得。氧气正变得稀薄,缺氧和新注入的毒素使得幻觉愈发浓烈,他更清楚地看见了闪动在色块间的槐树,它的枝叶由绿转黄,又被积雪覆盖,树枝掩映间依稀可见用塑料布蒙顶的房屋。 这就是他在生命终结时看到的景象么?那座再也回不去的、童年的小屋?邓槐灵微微睁开眼睛,他似乎躺在了屋子里的折叠床上,盖着单薄的毛毯,角落里木柴烧得正旺,火星在光晕中翻飞。 柴堆上架着炉子,邓宣蹲在炉前搅拌锅里沸腾的鱼汤,汤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邓槐灵想了起来,那是血色圣诞前的半个月,他在下雪天练刀练得发高烧,邓宣从河水里捞起几条变异的鱼给他炖汤喝,他裹着温暖的毯子听屋外风雪肆虐,只觉得无比幸福。 在他的人生中,那间小屋是最初可以称作“家”的地方。虚无的幻境中,师父给他盛了碗鱼汤,待他稀里呼噜地喝完,迷迷糊糊躺下后为他掖好毯角,在睡梦中摸着他的额头,和蔼地说:“睡吧。” ……可以睡了么? 邓槐灵缩在毯子里,视野里是茫茫的雾白色。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感受到侵蚀意志的温暖,周身的压感像是什么东西紧紧缠绕住他,又像是深爱的人紧紧拥抱着他,在这样的暖意中睡上一觉,应该会做个轻飘飘的好梦吧。 他的唇角慢慢扬了起来,露出满足的笑容。他记起来是谁这样紧地拥抱过他,血色圣诞时,那个青年抱住他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拥着他穿过枪林弹雨,在对方怀里不必担心任何危险,的确可以沉沉地睡去。 可随即他的笑容便凝固了,反复过无数次的梦境在幻觉中出现。他看见青年转过身独自离开,遥遥地走上天台,枪响后鲜血溅起,殷红的血花绽放在雪地上。血点也落在他的前额,像一小片滚烫的烙印,烙下他灵魂深处的悔恨。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