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灵州变 第四十三章:血腥战场-《独断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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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尽管他的意念已经传达给了双臂,但双臂却仿佛跟灌了铅似的,一阵酸麻无力,怎么也抬不起来。

    『糟了!』

    就在他暗呼一声不妙时,那名西胡奴隶兵向他扑了过来,双手扒住他的盾牌,用扑腾的冲力,将他扑倒在地。

    许炜瞬时间反应过来,用盾牌护住咽喉,毕竟他已亲眼看到过不少同一军的士卒被这些奴隶兵咬断脆弱的咽喉,导致死亡。

    可能是因为许炜下意识地护住了咽喉,那名明知自己不可能存活多久的奴隶兵当机立断,一口咬住了许炜的手臂,面色狰狞,仿佛要硬生生从他手臂上咬下一块肉来。

    而就在下一个呼吸,从旁刺出一柄军刀,噗地一声刺穿了那名西胡奴隶兵的头颅,随即,一只大手将那名奴隶兵的尸体拎起,随意丢在一旁。

    “没事吧,兄弟?”

    “陌生的声音……”

    许炜抬起头来,望向那名救下了他的士卒,只见对方看似二十五六的样子,面容看上去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多谢。”见对方伸出手来,许炜拉住对方的手站了起来。

    而这时,就见对方指了指城墙内侧,说道:“换防了,下去吧。”

    许炜下意识地望向四周,这才发现,方才一同浴血奋战的士卒们,皆被一些身上全无血迹的士卒给替换了。

    原来,穆鸪在在意识到了南城墙是西胡主攻方向之后,又从别处抽调了四千名边军士卒,在南城墙部署了整整八千名士卒,这八千人分作两个营队,在其中一个营队作战时,另外一个营队抓紧时间歇息,如此交替反复,使南城墙的所有士卒能维持最起码的体力。

    “小心点,那些人就跟疯了一样。”许炜向那人告诫道。

    那人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上来时就注意到了……”说着,他顿了顿,竖起拇指对许炜赞许道:“一个人堵住一丈的缺口,真强悍!”

    许炜嘿嘿一笑,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却不想牵动了手臂上的咬痕,痛地龇牙咧嘴,沿着城墙内侧的阶梯奔下城墙去了。

    似许炜这般,方才浴血奋战的士卒们,纷纷离开了城墙,而他们的岗位,则由新登上城墙的友军接替。

    在下了城墙后,许炜找到了秦禝,在发现了秦禝浑身上下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后,他咧开嘴放心地笑了。

    这一松懈可了不得,许炜只感觉全身酸痛,仿佛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啪地一声,他背面朝天地倒在地上。

    这一幕,吓得正在歇息的秦禝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将许炜拖了过来。

    “没事没事,看把你吓的。”许炜气喘吁吁地挥了挥手,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许大哥,你受伤了?”秦禝注意到了许炜手臂上的咬痕,惊呼一声,随即大声喊道:“这里,这里有人受伤!”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手中捧着一只骨罐的士卒跑了过来,将一种绿油油地药膏涂抹在许炜血肉模糊的手臂上。

    “哇,什么玩意?”正在闭眼歇息的许炜只感觉手臂一凉,心中一惊,下意识想挣扎起来,却被秦禝及时给按住了。

    “这是草药膏,涂抹之后很快就能止血。”一边解释着,秦禝面朝许炜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只见他额头上也涂抹着类似的药膏。

    许炜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旋即望着秦禝好奇问道:“怎么受的伤?”

    秦禝闻言顿时脸红了。

    见此,秦禝一旁的士卒笑着说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用得着害臊么?-----当时他呀,手中的长枪被奴隶兵给拽住了,情急之下,他一把将那个奴隶兵拽了过来,用脑袋将对方给撞晕了。”

    “真的假的?”许炜吃惊地望向秦禝,露出一脸“我熟悉的小稷哪有这么果断、你可别骗我”般的表情,随即饶有兴致地问道:“这可是相当英勇啊,干嘛害臊?”

    “干嘛害臊?”那士卒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没等秦禝来得及捂住他的嘴,便笑呵呵地说道:“因为晕的不止一个,而是两个呗。”

    “自己也晕了?”许炜瞪大眼睛望着羞恼的秦禝,咧嘴哈哈大笑。

    “可不是嘛。”那士卒耸了耸肩,笑着说道:“最后还是一名火长替他解了围,杀死了那名西胡奴隶兵。”

    “哈哈哈哈——”

    许炜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事实上,不止他在笑,在附近歇息的其他夏军边军士卒们,在听到这件事后亦哈哈大笑。

    平心而论,这件事好笑么?

    好笑,但是,并不至于让附近那些夏军边军士卒笑得那样开怀。

    或许归根到底,那些士卒们笑的并非是秦禝,他们那是喜悦的笑容,喜悦于他们坚持到了换防,活着走下了城墙。

    正是这份从九死一生的险峻战场中活着走下来的喜悦,让他们开怀大笑,甚至于,有些士卒笑着笑着,眼眶中亦流下了同样代表着喜悦的泪水。

    这些士卒,太需要一个能够宣泄心中复杂心情的契机。

    不过笑了一阵之后,这份喜悦便逐渐淡化了,因为他们知道,待他们歇息一阵后,他们还得走上城墙,去接替此刻在城墙上浴血奋战的友军们。

    而想到这件事,他们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逐渐地,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丝毫没有方才活着走下城墙时的雀跃。

    这时,又有一对青壮驱使几辆板车行驶了过来,每辆车上都放着许多筐子,筐子里放满了灵州本地人日常用来填饱肚子的食物,烤制的一张大面饼。

    那可能是新烤制的烤饼,这些刚刚浴血奋战过后的士卒们使劲地嗅了嗅鼻子,怎么闻都感觉喷香。

    甚至于,原本没有什么饿意的肚子,此刻居然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不要争抢,每人有份!”

    可能是注意到有些士卒站起身来准备朝那些板车涌去,一位校尉站起身来,大声喝止道。

    边军对于军纪,亦是铭记于心般恪守的,听了这话,并没有哪名士卒去争抢。

    见此,那些青壮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开始发放食物。

    秦禝、许炜、的运气不错,那些青壮一开始都来到了他们身前,人手一个,将一个足足有两个手掌般大小、一个指节厚度的烤饼发给了他们。

    “唔唔……”在接过烤饼后,许炜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一脸满意地咀嚼着。

    而这时,又有一名青壮将一只手掌深的羊角杯递给他。

    “这是什么?”许炜望着羊角杯内那乳白色的液体发愣。

    话音刚落,从旁传来了那名校尉的回答。

    “酒。”

    “酒?”许炜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过羊角杯灌了一大口,随即咂咂嘴,皱眉说道:“这酒,好淡啊,没啥滋味-----不过挺好喝的。”

    而在旁,秦禝纳闷地询问这校尉道:“这是穆将军的安排么?”

    仿佛是看穿了秦禝的心思,这校尉点点头说道:“穆将军认为,少许饮酒,可以让大家的心情得以平复下来,并且,少许的醉意也能使大家更容易发挥出潜力-----穆将军的原话我忘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喔。”秦禝释然地点点头,接过羊角杯,就着烤饼吃喝起来。

    “喝完酒后,羊角杯别乱丢,放回那边的筐子里去,待会城墙上的士卒们还要用。”这校尉叮嘱完附近的士卒,一回头,却见秦禝正望着手中的烤饼与酒发呆,稍稍一愣,便猜到了原因。

    “这种时候,哪怕没有胃口吃不下,也要强行将食物咽下去,因为你不知道,下一顿会是什么时候。”一边告诫着秦禝,这校尉一边撕咬下一块烤饼,咀嚼几下,就着酒将其咽下腹中,随即,又郑重地补充道:“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杀敌,杀死敌人,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正如这校尉所猜测的,其实这会儿,秦禝因为刚刚杀死了好几名敌人,哪里有什么胃口,但是听了这校尉的话,他还是勉强自己强行将这些食物咽下肚子。

    一切,都为了能在这场仗中活下来!

    喝足吃饱后,这些士卒默默地歇息着,并没有人再嬉笑打闹,浪费气力,因为他们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将再次踏足城墙,再次与那些西胡奴隶兵厮杀。

    果不其然,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城墙的阶梯上,传来了将军的传令:“将军有令,一营队与二营队换防!”

    听闻此言,似这校尉这些武官们立马站起身来,大喝催促地周围那些不情愿的士卒们:“还愣着做什么?快!上城墙!”

    “真要命啊-----”

    秦禝、许炜对视一眼,用恢复了些体力的双臂,拾起了身边的武器,再次登上城墙。

    待等秦禝、许炜等一营的夏军边军士卒第二次踏上城墙,接替友军的防守岗位,天色已经临近黄昏,然而城外那些西胡奴隶兵,却仍不知疲倦地企图攀爬城墙。

    “天呐……”

    在踏上城墙之后,许炜望了望四周,暗自惊呼一声,因为他发现,城墙上遍布尸体,简直没有让他们能够立足的空间。

    而那些仍然在浴血奋战的二营队的士卒们,一边奋力阻止着西胡奴隶兵攻上城墙,一边将友军的尸体往城内运,待等这场结束后,焚烧尸体,将骨灰运回商水县。

    至于那些奴隶兵们的尸体,二营队的士卒们索性将其当做檑木使,一具具地丢到城外,将那些企图爬上城墙的奴隶兵砸下去。

    莫说不人道,事实上这即是战场的残酷:为了胜利,可不择手段!

    “二营退后!退至城内!退至城内!”

    一名校尉在步上城墙后,高声呼喊,命令二营队与一营队换防,而似秦禝、许炜、等一营队的士卒,迅速上前接替了二营队友军的岗位,将那些疲累不堪的友军替换了下来。

    “速度要快!”

    “二营的都下去!下城墙!”

    “将伤员带走!”

    一营队的火长、队正们,纷纷开始接管指挥。

    战死的夏军边军士卒尸体,迅速被背至城下,而那些尚有一丝气息的伤员们,则迅速被带往城内医治止血,羱族人的草药膏,或许能够挽回其中好些人的性命。

    “二营队的伤亡……比我们要多啊。』”

    在换防的期间,秦禝四下打量着周遭,他不可思议地发现,二营队的伤亡情况比他们一营队要多得多,这让他感觉很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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