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大帅!”钟禹廷笑嘻嘻地请过了安,“这一回,水师没给你丢人。” 何止没有丢人,简直是漂亮至极,现在苏州能有这样的局面,靠的还是水师的这一场大捷。不过对于钟禹廷的请求,秦禝却不肯答应,不为别的,就为一将难求。虽然现在水师在内河行驶虽然灵便,但也易受来自两岸的攻击,万一因此出了什么意外,把这样一个优秀的将领丢了,不划算。 “功劳也要留给别人一点儿。”秦禝哈哈一笑,先把水师的功劳赞扬了一通,才说正题,“你给我把谭记沅看好,不要让他再冒出来捣乱,就是功劳。” “大帅,可惜你要打苏州,”钟禹廷不无遗憾地说,“不然让老军和我联手,由曾大帅的水师策应,我准定能把谭记沅给荡平了。” “有什么好打?只要苏州一破,谭记沅自然就降了……我也记你头功一件!” 双方在苏州的攻防,自然是围绕着城外的长墙和石垒展开。南面的龙武军打得固然激烈,北面的新军也没有闲着。李纪德麾下的新军,除了一支偏师摆在后面作为策应,同时对常州方向,做一个防备,其余的三路齐进,连日猛攻。这其中,又以中路的先锋房宪打得最为凶狠。 像龙武军吴银建的第六团一样,房宪的先锋营,也是隋匪军的底子,他本来在隋匪军效力。曾继尧围攻安庆时,房宪固守于北门之外,打得老军寸步难进。曾继尧一筹莫展之下,用了谋士孙云锦的一条计策,派人把房宪的母亲抓了起来,拿她亲儿子的性命为质,逼她化装成乞丐,偷入房宪的营盘去说降。 房宪对母亲一直很孝顺,这一下,弄得左右为难。送走了母亲,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却被守城的隋匪大将侦知了这件事情,派了八名亲兵,持令箭来召房宪入城。房宪大惊之下,情知入城就是一个死,于是召集了百多名铁杆心腹,连夜冲破营门,直奔设在北门外三里处的老军大营。 黑夜之中,情况不明,守营栅的老军哪敢开门?房宪眼见得后面追兵将近,情急之下,将刀掼在地上,双手猛撼营门,大叫道:“我是房宪,来降曾大帅,因为后有追兵,不得不携带兵刃。若是信得过,就放我进去,若是信不过,就请曾大帅一箭射死了我。免得落在贼人的手里!” 这一喊,惊动了营内的主官——曾继尧光着脚跑出来,下令开营,把房宪这一百多人收容进来,这才让他们逃过了一死。 收是收了。但逼房宪投降,本来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因此曾继尧虽然替房宪补满了一营人,但疑虑仍深。老军围安庆,是内外两道壕,内围城池。外拒援兵,其中又以外壕最为深广。曾继尧把自己的部队放在两道壕沟之间,却偏偏把房宪的部队放在外面。 这样的话,有隋匪军的援军来冲击,总是由他首当其冲,而老军每日供给他的两餐饭。都是算准人头,用特长的竹竿,高高挑过壕沟,送进他的营寨中,如果不够吃,则多一份也没有。 房宪也没有办法,只得靠苦战来求生。也就养成了他麾下先锋营格外坚忍和凶狠的作战风格,然而心里面那种不被信任的痛苦,无可宣泄,夜夜在自己帐中偷偷痛哭。等到被拨给了李纪德的新军,才终于算是出了头,他心中感激,这回打苏州便格外用命,要替李纪德争这个头功。 ============分割线============= 新军要替李纪德抢功,龙武军同样也要替自己大帅争面子。梁熄把几位团官叫到一起,要拿出破城的办法来。 “现在是摆明车马。就看谁先破城。房宪在北面打疯了,我们也得再抓紧,不然若是替大帅丢了面子,我们几个都没脸活了。” 要想破城,得先打破城外的长墙跟石垒。而墙外的那条护城河,是最大的阻碍。 “梁熄,我手下有个营官叫韦絔,出了一个主意,”穆埕说道,“你看看,行不行?” 韦絔出的主意,是龙武军也筑墙,利用夜晚的时间,在靠近河岸的地方,抢筑起几段掩护墙,后面放置弩炮和投车,再以弩炮投车直接压制对面,然后搭浮桥,过河抢垒。 “哦?他会搭浮桥?” “会!” 拿什么来支撑,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入夜,全军搬石挑土,在护城河南面筑起了几道长约十丈的简易护墙,这一下,距离近得多,投车准头也就好得多了。 到了天亮,隋匪军见状大哗,想要摧毁龙武军临时垒砌的土墙,打到下午,龙武军方面,吃亏在简易的掩护墙毕竟不够坚实,因此损伤亦很大,但战术意图无论如何是达到了。剑眉星目的韦絔,把他那一营人分作两半,摆在离掩护墙大约五十步的地方,一半人持着门板、大木枝等搭建浮桥的物料,另一半人列阵集结,是准备冲锋的敢死队。身后还有穆埕亲率的两营人, 到了下午四点钟的样子,韦絔下令准备。没过多久,韦絔大喝一声,五百多名龙武军的士兵绕过掩护墙,发一声喊,舍命向河岸冲去,将手里的大木枝钉在河道上,以油麻捆扎,然后这一边将门板一块一块地铺了上去,每每铺好一段,继而如法炮制,将木枝搭向对岸。 这是在搭浮桥!隋匪军终于明白了龙武军的意图,不顾对面弓弩的压制,从长墙后拼命向中间的浮桥抛箭,希望能拦阻浮桥的搭建。 对于龙武军来说,这就是拿命在换了。河水已经被鲜血染红,上百具尸体漂浮在河里, 不过浮桥毕竟还是搭成了!负责冲锋的军卒,狂呼着踏过两道浮桥,从早已轰开的缺口透入长墙,以刀枪对付墙后惊慌失措的隋匪军,很快便占据了左右二三十丈的一块地方。待到穆埕的后队源源过河,隋匪军就连石垒也守不住了,正面的两个大垒,四个小垒,皆尽被龙武军攻破,被围杀在垒中的兵士,总有千数之多。 这一下,环绕苏州城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陆续过河的龙武军,是第六团整部和第七团的三个营,攻城器械也陆续地运过河去。第二天,顶过了隋匪军的两次反冲锋,算是把这个“滩头阵地”彻底扎稳了。 正在兴高采烈的时候,秦禝却忽然传来两条命令,一是命梁熄约束各部,把攻势放缓,这几天打个样子就好,让部队先休整一下,二是命郑四水即刻赶来大营。 梁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军令如山,哪敢违背?郑四水更是当天下午就赶回大营,到了秦禝的大帐,报名参见。 “郑四水,上一回在青浦,你跟刘劲宽他们打过交道了。他最后能够开城投降,你的功劳不小。” “卑职不敢当,这都是大帅的栽培和提拔。”已经升任了第六团副团官的郑四水,恭恭敬敬地说。 “嗯,苏州打到这个地步,想来刘劲宽的心里亦有数,终归是守不住的。”秦禝的声音很平和,娓娓道来,“现在城北的新军拼了命的打,咱们龙武军这几天倒是抬了抬手,为的是能让他喘一口气,好好琢磨琢磨。他是聪明人,这一节,想必能看明白,你不妨再跟他联络联络,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收到郑四水递过来的话,刘劲宽动心了。 刘劲宽是郑四水的同乡。他的部下,多是两湖一带的兵,不在伪隋国起义的嫡系的范畴之内,于是在供应上和封赏上,以往也不免会遇到一些差别对待。现在苏州被两军夹击,外围墙堡次第攻破,他已经感觉到,苏州要守不住了,伪隋国的气运,只怕也延续不了多长时间。 既然如此,何不趁着坐拥重兵的时候,跟朝廷讨价还价,为自己和手下这些兄弟讨一份前程?毕竟现在苏州的守军,大部分都是他们的部队。 这个主意打定,便派人私下回复了他这位同乡。刘劲宽有这样的意思,是天大的事,郑四水不敢专擅,立刻到大营来禀报秦禝,再把秦禝交待的话,带去给刘劲宽。如此往来两趟之后,刘劲宽终于表示,愿意亲自到大营,面见秦禝,以表诚意。 跟刘劲宽一起来的,伪隋大将汪子澄。他们两人换了一身普普通通的夹袄,不带随从,由郑四水陪着,在苏州城外一个小渡口,乘坐龙武军水师的小船,漏夜来到了大营。 两个人敢于孤身入营,这样的胆气,让秦禝颇为佩服,同时也可以见得他们确有投降的诚意。 秦禝的中军,设在镇内的一所祠堂。吴椋的亲兵营在祠堂外十丈的地方就开始下警戒,剽悍的卫兵像两溜墨线,一直排到祠堂二门之外。大堂的门口。则是四名六品服色的侍卫在站班。刘劲宽和汪子澄一到。吴椋毫不客气地把这两位隋匪国的大将又上下搜检了一遍,才亲自带了他们入内来见大帅。 秦禝却是意外的客气,站在门内相候,一见二人进来,热情地迎上前去,连刘劲宽要给他请安,亦都不许,搀了手。亲自送到一侧的椅子上坐定,这才笑着打量起这两个人。 刘劲宽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生得很壮实,双肩极阔。汪子澄高瘦,但放在膝上的一双手,骨节突起,遒劲有力,显是握惯了刀枪的人。两人的眉宇之间,都有一股凶悍之色。亦有隐隐的戒备之意,虽然极力掩饰。但心情紧张之下,仍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秦禝话说出来,却很温和。 “刘将军,汪将军,我久仰你们的大名,今日才有缘相见,幸何如哉!”秦禝微笑道,“两位敢孤身进我的大营,可见不脱英雄本色,我佩服得很。” 刘劲宽和汪子澄虽然是大将,但这些称号,乃是伪隋国伪封的,朝廷可不承认这些人的身份,只当他们是匪,因此在这样的场合中,喊他们将军,算是一种亲近的表示了。 “不敢当。”刘劲宽和汪子澄,都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由刘劲宽作答,“上一次在青浦城,没有福气能当面拜见大帅,到今天才算补上了。” 这说的是第二次申城战役中,刘劲宽被龙武军困在青浦,无奈投降的事。他主动提起来,倒让秦禝没有想到。 “我一直敬重刘将军的威名,那样的情形下,倒不便相见了。”秦禝笑着说,把刘劲宽又捧了一捧,意思是你那时候是个俘虏,见面不免尴尬。 “所以我今天特来拜谢大帅的不杀之恩,”秦禝这一连串的做作,终于让刘劲宽放下了出入大营时的那份紧张,“劲宽决意率领苏州城内的二万部下,反正投效!” 终于切入正题了。秦禝微微颌首,却没马上答话,沉吟了半晌,方才开口。 “刘将军,你这句话,是出于真心?” “我敢来见大帅,自然真心诚意。若是大帅不信,永宽愿意断指明誓!” “不必如此,我自然信得过刘将军的话。”秦禝点头道,“只是李纪德的新军,就在城北,你为何不去找他,倒来找我呢?” 刘劲宽心说,明明是你派了郑四水来联络的,怎么倒过来问我?不过这句话,不能直说,于是换了个说法。 “我在申城,两次败在大帅手上,因此心服口服。”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