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言下之意,是对新军和李纪德颇有不服之意,而且只说申城,不说苏州,可见刘劲宽心里,还认为苏州只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秦禝却好像没听出来一样,连连点头,神色之中满是嘉许之意。 “好,好,刘将军真的是率直之人,毫无隐瞒。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请问刘将军——”秦禝的眼光先扫一眼汪子澄,才又移回到刘劲宽的身上,“当初我在高桥设法场,在投降的隋匪里,杀了几百个人。你们今天来,不怕么?“ 刘劲宽的脸上掠过一丝犹豫,随即便大声说道:“大帅当日不杀我,今日自然也不杀我!” “不错!”秦禝一拍桌子,“刘劲宽,你以诚待我,我自然以诚待你——吴椋,拿三杯酒过来!” 等到刘劲宽和汪子澄都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端起了酒杯,秦禝持杯与他俩一碰,说句“各凭真心”,一饮而尽。 虽然什么“歃血为盟”的场面,但这杯酒一喝,大家对彼此的态度,都表满意,于是要谈下一件事。 合谋议定了准备投降献城的,是刘劲宽以下的八个大将和部将,唐冼榷则不在此列,也就是说,要想投降成功,还必须要过勇王和唐冼榷这两关。因此,不论是为了彻底消除官军的疑虑,还是为了行动的顺利进行,都有必要交一个“投名状”来。 “把勇王拿来见我,”秦禝微笑着说,“不知你们敢不敢?” “这……也不是不敢,只是……”刘劲宽跟汪子澄对望一眼,大起踌躇。 踌躇的原因是下不了这个手。勇王对待部下,一向有恩义,既孚威望,又得人心,刘劲宽等几个人,也曾屡受勇王的提拔。要说把这位勇王绑到官军的大营里来,于心何忍?而且也怕犯了众怒,导致手下的军队离心离德,因此不能不硬着头皮,向秦禝老老实实地做了一番说明。 这是预料中的事,秦禝并不以之为杵。勇王本人对待部下确实不错,因此刘劲宽现在有这样的表示,不足为奇。 “勇王的事,我不难为你们。”秦禝说道,“那么杀唐冼榷,行不行呢?” “行!”这一回刘劲宽回答得很干脆。 “哦?”秦禝盯着刘劲宽问道,“他不是你们的结拜大哥?” “不瞒大帅说。自从他在青浦城外扔下我们一走,结拜之情就已经没了!” 原来如此。当日唐冼榷在青浦城外被龙武军横扫,溃向嘉定,导致刘劲宽几个坐困孤城,跑都跑不及,终于成了龙武军的阶下之囚。 既然这样说,那么事情再无可疑,投名状的事,就算是敲定了。 然而接下来要说的,才是关键中的关键——他们又要投降,又要献城,又要杀人,所为的,当然是一份前程。 刘劲宽开出来的价码是,准许官军进城,但他们自己的部下,要划半城以守。 “可以。”秦禝答应得很干脆。 “准我把旧部编练为官军,给发军饷。” “可以。” “我们八个人,原来受过伪隋帝的伪封,现在既然洗心革面了,想向请朝廷请一个名号。” 这是在要官了。刘劲宽的意思是,他和汪子澄的四人是伪隋的大将,想要个四品的武职,其余四个部将则要个五品的武将,一下子就是八个将军的位子。 “可以。” 秦禝答应得这样痛快,让刘劲宽喜出望外,于是把最后一个要求,也吞吞吐吐地提了出来。 “大帅,”刘劲宽很吃力地说,“这八个武职的赏,我们斗胆,要请朝廷指明何州何任。” 这句话一说,连在一旁侍立的吴椋,都不由在心中倒抽一口凉气——他们居然要八个实缺! 若只是赏赐一个品级,这也就罢了,想要实缺,那还了得?吴椋心说,一州之内,也不过两三个四品武职,你们八个隋匪头子,就敢开口说什么“指明何州何任”?做你娘的梦去吧! “可以!”秦禝的回答,让吴椋大吃一惊。 “谢谢大帅栽培!”刘劲宽喜得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一躬。 “坐,坐,不过这样一来,我的功劳,要让李纪德李大人分去一半了。”秦禝叹气道。 刘劲宽愕然,一时不明白他是何意。 “刘将军,你们只要提了唐冼榷的头来,这些应有的赏赐,朝廷必会恩准。可是我到底只是一州的长史,八个五品以上的实缺武职,非同小可,是极大的恩宠,当然得由李大人亲自出奏,才能显得名正言顺,隆重其事。”秦禝向他解释道,“我看这样好了,城北的正面,是房宪的先锋营,我给李大人写一封信,派郑四水陪你去找了房宪,再一起去见李纪德。你们三个,原来都是同袍,现在又都归顺朝廷,同为国家效力,真是一段佳话。” 刘劲宽明白了,秦禝是在替他们着想,感激之余,又有些担心。 “大帅,我怕李纪德那里,万一谈不通……”刘劲宽犹豫地说,“何况,还会分薄了大帅你的功劳。” “一定通,一定通!”秦禝摆着手笑道,“李纪德是最知道轻重的人。你拿苏州城交给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不通的道理?至于说功劳么,都是为了国家的事情,我让一让好了!” 这真是高风亮节!刘劲宽心说,想不到官军之中,还有这样的官儿。 这一下,算得上是仁至义尽。刘劲宽与汪子澄对望一眼,都是喜动颜色。 事情就这么定局了,秦禝立刻写好了一封文书。把刘劲宽提出的几项要求列明在内,申明不敢自专,要请李纪德定夺。他把信交给郑四水,嘱咐了一番,派他陪同隋匪军的这两位大将,仍是走水路,绕道城北去见房宪。 秦禝只把三个人送到门口,便负手而立,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面色沉静似水。一丝喜怒哀乐也看不出来。一旁的吴椋,却涨红了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秦禝瞧了他一眼,“你有话说?” “爷,”吴椋嚅嗫道。“这也太便宜他们了……还有李纪德,平白得了一件大功。” “他们在杭州杀了四万人,坏了几千妇女的名节,又在青浦城虐杀了我三十四个兵,”秦禝的话,像是在回答吴椋,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他们真是敢作敢当的汉子……这样的人,赏几个实缺,算得了什么?李纪德自然会好好酬庸他们的大功。” =========分割新======= 这几天,勇王敏锐地感觉到,苏州城内的气氛,不对了。 他现在是把千斤重担都挑在了自己肩上——这副担子,一头是伪隋大都,另一头是他的苏州,他已经挑得越来越吃力。 他毕竟没有三头六臂。眼见得伪隋帝定下的返程期限一天天将近,苏州的形势却不但没有好转,而且还日趋恶化,这让经历过无数恶战、见惯风浪的勇王,也开始有了束手无策之感。 新军也还罢了,底子毕竟是老军出来的军队,算是老对手,熟悉得很,自己并不把新军放在眼里,倒是那支龙武军,是怎么回事呢?从一攻申城开始,打一次,龙武军则壮大一次,到了现在,几乎没有哪一支部队,能够跟龙武军正面交手了。自己的精锐中军,已经调到了大都,而城里的部队…… 唐冼榷当然是信得过的,自己的女儿,就是嫁给了他。至于刘劲宽这几个人,就难说得很——固然官军两军的攻势很猛,但这几天来,刘劲宽等曾三次出城,每次都说是视察城外的防务,然而每次回来之后,城外的堡垒便会多失几个。到了昨天,连最大的石垒也都丢掉了,守堡的兵士,损伤却不大,得以撤回城里。 军心不稳了!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阅人无数的勇王,仍然有不祥的感觉。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