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官海风雨 第五十四章:计谋已成-《独断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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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自打那时候算起,到现在有三年了。”秦禝慢条斯理地说,“这三年来,慢说是风里雨里,就算血里火里,你也都是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呢,从来没给过你什么好东西,这一回,太太看不过去了。”

    说完,把桌上的房契轻轻向前一推,笑着说道:“这处宅子,你爹已经替你置办的齐齐全全。今天是太太做主,赏你了。”

    这一下,三个人都大吃一惊——韩氏固然没想到,他新置这个宅子,是为了赏给吴椋,吴伯更是手抖抖地,嘴唇翕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吴椋,涨红了脸,犹豫了半晌,向前一跪。

    “吴椋谢太太的赏!”

    第二天,秦禝进宫当值的时候,左手拿着一卷大纸,右手却抱了一卷羊皮。

    “秦侯爷,”守门的校尉,陪着笑脸问道,“您这个……是个什么物件儿?”

    “这是要进给两宫太后看的东西。”

    “这……”

    校尉犯了难——拿不准违不违禁,贸贸然放进去,怕吃挂落。可若说是拦住了不让进,这位秦侯爷又是大大的红人,万一得罪了他,也不上算。

    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李孝忠特地派来接东西的太监出来了。

    “太后吩咐了,让把东西拿进去。”

    这就没话说了。小太监接过秦禝手里的两样东西,自顾自进去了。秦禝向那位校尉笑着点点头,也就跟着进去了。

    上午照例当值,十点多一点的样子,又是照例有太监来传旨,赐宴!

    这是心里有数的事情,到了墨斋堂,果然便见到自己带来的两样东西,摆在了御膳桌旁的一张小桌子上。等两宫太后一到,齐王和秦禝行了礼,这才坐下吃饭。

    今天这顿饭,吃得甚快,因为要说的事,不能在吃饭的时候说。

    等到两位太后都用帕子抹了嘴,又传过漱口水之后,便有两名太监,把那张小桌子抬到了御案之前。

    “秦禝,这就是你说的,诸国舆图?”

    “启禀太后,正是此物。”

    两国太后,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羊皮上的图图框框的。

    要替这两位年轻的寡妇,讲一讲这个诸国的真实情形,想来是一件很艰难的事。秦禝虽然已经在思想上做了足够的准备,但看到她们的眼光,心里还是不由得打起鼓来——自己是不是走得太远了?

    他微微躬着身子,站在小桌子旁边,直接地图位于中间的夏国。

    “这里就是夏国。”  两位太后,迟疑着点了点头,没言声。

    “这里是新罗。”他把扶桑洲大陆转上来,指着说道。

    “那夏国不就在高丽下面了么?”西太后李念凝微微蹙眉。“九州大陆,一望无际,怎么能就是这么几个国家?”

    “是啊,”东太后也说话了。

    这张地图,是他特地赶制出来的,真的是“自己的地图”,把夏国端端正正地放在了中间。

    “这里是夏国,”现在说起话来,可以理直气壮了,“这里是扶桑,这里是北蛮,这里是南越。”

    “这才对嘛,”东太后见到其他的国家都缩在边边角角,满意地说。

    李念凝却在认真看着地图,特别是把北蛮和南越跟夏国做着比较。

    “南越都这么小,北蛮倒是挺大的。”她抬头问秦禝,“不过他们离开咱们,可都挺远哪。”

    “是。坐船到南越,得要两个月。”

    “这些人都讨厌,”李念凝点了点。

    这就是秦禝这些天来的日常,给两位太后,普及各种知识。为自己的计划打下一个基础

    齐王这些天来,一直跟两宫太后一起“听讲”,在新政上也长了不少见识,不过现在他的心思,是在另一件事上——自从上次李念凝提了听戏的话题,他便立即开始筹备,终于在七月二十七这一天,请动了两宫,到自己的王府去“巡幸”。

    齐王府是在内城西南角,与禁宫相去不远,因此李念凝太后吩咐,仪从特简——毕竟巡幸只是一个名头,实在是去听戏的,太张扬了不是好事。于是三顶明黄御轿,由近支王公和銮仪卫扈从,出了宫,一路向西。到了齐王府的门口,齐王等人已经在跪接,亲自扶了轿子,直送入内。

    寻常的大臣自然不会来,不过秦禝仍以御前侍卫的职分,在府里接驾站班,岐王在轿子行过的时候,还特地瞥了他一眼。

    等到开了戏。只有李念凝,明明最喜欢的戏,看着看着,却看出心事来了。

    连着唱了两出,到了歇一歇的时候。李念凝和东太后回到特辟出来供她们休息的小花厅,在里间补了妆,出来刚在设了黄幔的御座上坐定,李念凝就迫不及待地向今天负责戍卫的吴王说:“你去把秦禝叫进来,我们姐俩有事要问他。”

    吴王是王公里年纪最长的一位,性子粗疏,有名的“糊涂王爷”。他听说要叫秦禝,先躬身应了,却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太后,这个秦禝,不大好。”

    “嗯?”李念凝和东太后都是一怔,李念凝看了看吴王,问道:“怎么不大好?”

    “他在江苏巡抚任上,不好好打仗,纳了一个厨娘做妾。”

    在一旁伺候的李孝忠,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糊涂王爷,今儿是怎么了,忽然要跟秦禝过不去?

    他却不知道,在吴王来说,其实并没有跟秦禝过不去的意思。吴王这个人,军国大事一概不知,反而是市井闲谈,最感兴趣,听说了这件事情,有什么说什么,此刻便在太后面前倒了出来。

    李念凝不知怎么,只觉一股醋意直冲上头,颜色立刻就变了,忍了又忍,还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李孝忠看在眼里,心下着急,心想原来在巡抚任上,有不准纳妾的规矩?可是这样的时候,轮不到他说话,只有干瞪眼,再也没办法替秦禝来转圜。

    “吴王爷,你这有点小题大做了吧?”倒是东太后没想那么多,笑着说道:“既然是任巡抚的时候,那就是说仗已经打完了,纳一房妾又怎么了?”

    吴王一时语塞,想了想又说:“他让这个妾穿红裙子,是有违体例的事情。”

    李孝忠本来正在急得不行,一听这话,放心了——吴王自己,先犯了大忌讳。

    李念凝太后这一生里,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以正宫的身份进午门。对于先帝来说,她自己就是一个妾,现在虽然已经贵为太后,但对一切轻视“妾”这个字的言行,都极为敏感。听说秦禝让妾穿红裙子,顿时大起知己之意,在心里先叫一声好,连带着把方才那一股醋意,似乎也冲淡了不少。至于对吴王,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我姐姐说得不错,他堂堂侯爵,一省巡抚,纳一房妾又怎么了?”李念凝冷冷地说,“这姑娘能跟了他,眼光不错,回头我倒要赏她点什么才是。”

    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这样消弭于无形。吴王碰了个钉子,讪讪地出去,把秦禝喊了进来,自己却躲开了,不敢再来看李念凝的脸色。

    “秦禝,”李念凝已经回过了颜色,看着躬身侍立的秦禝,心里有了点异样的感受,“你的龙武军,现在有多少人?”

    这就又谈到军务上的事了,秦禝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才做回答。

    “回太后的话,龙武军在江苏的,是三万人,是接替了新军,驻守杭州的嘉兴,跟肖棕樘呼应。”

    “这三万多人,都很能打么?”

    新政谈了这么多次,秦禝大致猜得到她在想什么,心说她可不要跟直隶总督刘长佑一样,恨不得现在就跟英法动手。

    “回太后的话,用来打隋匪,是够用了。”秦禝小心翼翼地说道。“臣也正在练兵。”

    那就是说,用来对付别人,还不够用。李念凝点点头,想一想又问:“汪海洋现在还盘踞杭州,肖棕樘打得破么?”

    “肖棕樘有大才,又忠心效命,汪海洋一定不是对手。请太后放心,杭州必定是指日可破的。”

    “嗯,那就好。”李念凝颇感安慰,又问道:“你看曾继尧、肖棕樘、李纪德这些人,怎么样?”

    “都是忠臣。”

    这句话回答得很妙,是表示不敢妄评的意思。

    “无妨的,这里并没有别人,你尽管放开来说一说。”李念凝笑了起来。“军务上的事,你最清楚,以你看来,除了龙武军之外,还有那些军队是能打的呢?”

    “若论能打,肖棕樘领兵的本事是好的,李纪德的新军也不错,”有了李念凝这句话,秦禝果然放开来说了,“不过若论真正的人多势众,自然还是老军。”

    “你倒说说看,老军为什么能打?”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秦禝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军。老军,总以都是以老乡为根本,沾亲带故,恩义连结。所以打仗的时候,自然可以令行禁止,惟曾继尧之名是听,指哪打哪,绝无退缩。曾继尧有了这样一支兵,一路横扫,终于克拔金陵……”

    他在那里说得起兴,东太后还没觉得怎么样,李念凝的脸上,却已微微变色。

    “……东南形势,一手底定,实是国家的柱石,臣口服心服。”秦禝完全没留心到李念凝的面色,仍在自顾自地赞不绝口,“至于有些无知的乡村野老,瞎说什么曾大人要打进京当皇上,真正是胡说八道,臣敢担保,那根本是连影儿都没有的事。”

    齐王府之后的第三天,朝廷给曾继尧那两道奏折的答复,下来了。

    奏请开去曾国予假回籍养病的折子,照准。

    奏请裁撤老军规模,分批资遣的折子,照准。

    除此之外,上谕之中当然也还有一句专表嘉慰的话语:“曾继尧以儒生从戎,历年最久,战功最多,自然能慎始如终,永保勋名。”

    看了谕旨,明眼人都知道,曾经叱咤一时的老军,这一回怕是要风消云散了。

    而肖棕樘却反而的了一份厚赏。这一来,不免有人私下议论,说肖棕樘自从带兵进入杭州,打得还算有声有色,然而杭州还没有拿下,又怎么说得上是“战功卓著”?功未成而赏先至,真是奇哉怪也。至于跟曾继尧一比,枯荣之间,分际更是鲜明。

    这些话传到秦禝耳朵里,他听了也只是一笑,并不作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只差一步棋,就可以收帆了。

    那么,翰林院的那帮人,到底该怎样去大洒金钱呢?

    这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却无意中被胡浩洵派来的一个人,替他解开了。

    这个人,是胡浩洵在申城府上的管家,也姓胡。秦禝在秦家大宅里见到他。大为惊奇。

    “胡管家。你怎么来了?”

    “跟侯爷回话。是我家老爷从杭州有信给我,让我上京里来,替肖大帅办一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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